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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
發表於 7-8-2010 22:2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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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該作者
笑。
蓮花。
白紗裳。
道是無情。
且看碧溪上。
風荷再拜楊柳。
夜闌寂寞對廉勾。
今宵夢寒,輾轉西樓。
捧一朵白蓮在手,那一刻,我想我愛穆風。
他問過我,看向箏兒。眼神溫和。此刻,她紅紅的臉笑得無比燦爛。拎著紅裙子轉
了一圈,風,好看嗎?
他瞇著眼睛說好看,伸手捏捏她的臉蛋。你怎么樣都好看的。
箏兒便又提著裙角轉一圈。
我忽然有些嫉妒。
箏兒,我想回去。
小姐,等等嘛……
我想回去。
我看著穆風,他看著箏兒:你先送小姐回去。我等一下去找你。
我走得顫顫巍巍,箏兒納悶地扶著。
他說,我等一下去找你。
對——箏兒。
箏兒,你愛穆風嗎?
她不語。頰上有彩云飛。
她的手腕上系著紅紅的絲帶,絲帶上有光滑的石子。我知道那是穆風送的,只有他
,找得到如此光滑的石子。自 清清的池底。
箏兒,你愛穆風嗎?我固執地要一個回答。
她捂著臉跑開。
去找他嗎?
心里輕輕糾起一個結,無聲無息。
一邊的玉盆里,幾朵白蓮花靜靜開著。
我不知道箏兒和穆風的開始,可我知道,他們一定早就開始了。在我不知道的某一
個夏天的池塘邊,自我在白蓮 花的清香中陶醉的時候。
可好歹,我還有這幾朵的白蓮花。
爹又讓人送胭脂來了。
管家笑。小姐,這可是東邊帶過來的。好東西。
我掂起那東西,圓的,鮮艷的紅色。像箏兒衣服的顏色。
可別隨便糟蹋了。收好了。
我便把它收到匣子里。不給箏兒,反正,他有穆風。
風,小姐好象喜歡你。
……
她把你送的白蓮花那樣細心的擺,她只在你面前講那么多話。
……
那天從書房出來,自墻邊走過,我看到箏兒依在穆風懷里。
風,我怕。小姐太美。
放心。他的聲音溫柔如暮靄的晚風。我只愛你一個。
你以后別再見她行嗎?
我跑起來,心里面有東西堵得生疼。身后傳來箏兒的嬌笑。
箏兒早就知道。他,或許也早知道。
而她卻依在他的懷里,讓他不再見我。
我不愿意這樣。
我把那塊胭脂找出來,去找箏兒。我不可以連那些夏天的白蓮也失去。
遠遠的,他們站在池子邊上,靠得很近。看到我白色的裙子飄近,穆風輕輕扶開箏
兒。
小姐。
可箏兒依舊牽著他的手不放。眼睛里閃著桀驁。
我跑過去,池塘的水輕輕的響。我攤開手,那塊血紅剔透的胭脂躺在掌心里。
箏兒的眼睛有點發亮。她喜歡胭脂的。
給你。
小姐……她欲語。
不過,我狡黠地笑,我要換他。
玲瓏玉指,指的是他。我以為我很聰明。
穆風愣在那里。
不,不行。箏兒的笑容在剎那間收起。他答應不再見你了。她非常懂得如何防備我
。
可我只要夏日的白蓮花呀!
不,不行!
她推開我的手,死死抱住穆風的手,眼神冰冷。
那塊胭脂倏地由我掌心落到水里,瞬間漾開一朵紅花。我慌忙蹲下去撈,不能掉的
,掉了我拿什么換我的白蓮 花!
可撈起來,卻只是一灘紅色的泥。軟在我手里,還一點點往下滴。紅得像血,在斜
陽下哭泣。
我驚恐地看著這可怕的一幕,不明白手上為何是一片血紅。慌亂中我拼命往身上擦
。弄得一身狼狽。
箏兒有些不忍心,過來拉我。小姐,不要這樣。
我固執地伸過手去:換他。
她的眼睛又冰冷下來。這不可能。他不愛你。
你如何知道他不愛我。我不甘心地問。你不是他,你如何知道。
然后我看到她驕傲地笑起來,然后去抓穆風的手。告訴她,風,告訴她你不愛她。
她開始有點歇斯底里。他決不會愛你。
我不信。看向穆風。他的眼睛里有點哀傷。
風,告訴她……
穆風……
小姐,我愛箏兒。
他最終吐出四個無情的字,神情憂郁,但聲音堅定。我愛箏兒……
因為……我是一個怪物?我看著自己正滴“血水”的手,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傻瓜。
箏兒眼中含著幸福的淚水,小姐,你不懂的。你只是喜歡他。有一天你會懂愛。
我不懂,你又如何知道我不懂?我開始輕笑。
風總有一天會帶我走,小姐,請不要再妨礙我們。
箏兒沒有看到我的反常。我送你回房去。
不,他不能走。我掙開她的手。他走,我去哪里尋找白蓮花?我去哪里等待花開?
我去哪里度過夏天?我瞪大眼睛看穆風,無語。他躲閃我的眼神,看箏兒。
箏兒開始拉我。小姐,不要鬧!
她的力氣好大,拉得我手疼。她說我不懂愛,她否認我的愛,她還拉我!
我用力掙扎,脫開她的手。她的紅衣服在我面前晃動,像一團火。
你為什么不像娘一樣?我突然大聲嚷起來。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讓我猛烈地推她,
她被我狠狠一推下,掉進了池 子里。
我看到她紅色的衣服在池子里翻騰,開始笑,箏兒,你像娘一樣溫柔就好了?
接下來,我也終于看到穆風有多么愛箏兒。他想也不想就跳下池子去,兩三下就把
箏兒抱了上來。箏兒的黑發貼 在臉上,全身濕透,不停地咳嗽。可她終究沒有像娘那樣
。穆風緊緊抱她,仿佛要把她擠進自己的胸膛里。
我走過去,拉他的衣擺。
可是他推開我,用了力氣。
穆風……
我不置信地看他。
可他的眼神冰涼,把箏兒擁得更緊。
我看到他抱著箏兒站起來,盯住我。
納蘭飄零,他說,你是個不折不扣的怪物。
然后,揚長而去。
低頭,我白色的裙上沾滿“血污”,血淋淋的鮮紅色。
我以為我是他指間錯失的白蓮,卻不知自己其實只是枝頭啼血的杜鵑。
第二日,穆風帶著箏兒離開了大宅子。一大早,從旁門出去。我站在他們后面看著
他摟她的腰。箏兒望了望我, 臉上有淚水,但我感覺到她的幸福。她是丫鬟,從小被買
來,一如一只沒有家的風箏,可終究有根線牽在穆風的手 里。
而我,卻只是一朵飄零的花。
穆風看也沒看我一眼,那成了他對我說的最后一句話。
納蘭飄零,你是個不折不扣的怪物。
他終究也認為我是怪物。
我輕輕笑,把盆中的白蓮一片片撒到池子里,花自飄零,與水同去。
從此,再不穿白色的衣裙。
南宮塵來找我過。每次我都坐在池子的邊上,還是光腳浸在水里,提一籃花瓣,一
片一片扔進水里。
他也不多說話,自顧自坐在邊上看我。
你真像個仙子。有一回他說。
我頭也不抬。照舊撒著花。他怎會知道我是朵多臟的杜鵑,沾滿血污,空啼枝頭,
注定無淚。
他也不是穆風。
他總在坐到夕陽斜下時起身回去,我依舊不看他。他便嘆口氣,第二天照舊來訪。
他喜歡穿件淺藍色的衣服,很淺的藍色。像被霧蒙上的天空。而我始終懷念穆風古
銅色的皮膚,上面有水珠和陽光的溫暖。
他說他忘不了初次見我時的白裙和盈盈淺笑,可我已不穿白裙,甚至不常笑。
因為穆風不在了。
新來的丫鬟怕我,除了必要的服侍,總遠遠躲開我。我閉口不言箏兒去了哪里,爹
也不多問。
我以為日子就這樣過下去了。
那一日,從不見面的四姐納蘭若雪沖進我的房來。她神色慌張, 可見了我,又故做
鎮靜。
飄零,她見我提了籃子準備出去,急忙喊我。
我停步。聽。
去大廳吧。有皇子來選妃子呢。
是嗎?
去吧!你那么美,一定會選上的。
我有點想笑。大皇子南宮偃,一個愛江山勝過美人的男人。南宮塵早跟我提過。
我也知道納蘭若雪為什么不去,她和宰相家大公子的眉目傳情早在幾年前就已被箏
兒一眼看穿。
我沒有多言,提了籃子往外走。
她急急地叫,多好的機會,為什么不去呢?
是啊,多好的機會,我一去,她便不可能被選上了。
愛情真是玄妙的東西。或許,我是真的不大懂。
我繼續朝外走。“撒完花,我就去。”
聽見她在背后輕輕呼出一口氣,我揚起一抹笑。成全她吧。她本就該有段好姻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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